CP：双王

命题：等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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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天化日。

灼热的子弹擦过左脸，似将皮肤烧掉一块。

明知自己安然无恙，宗像依然抬起手摸了摸脸。

确实无恙。

“室长！喂！”平日散漫的声线有那么几秒变得急迫，但见宗像无事，顿时又冷淡下去，“室长……不是每次都有人替您挡子弹……”

“说的是呢，伏见君。”远处，伏击之人已被淡岛制服，宗像微微一笑，掉头走开，“我也并不希望我的身边会有第二个楠原君。”

“那……麻烦您珍惜一下自己的性命好吗？”

这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。

“我自是十分珍惜，不知伏见君何以有此错觉？”

“嘛……算了。”

我并没有刻意放弃些什么，我也从不会放弃些什么，包括生命——包括我的，和他人的。

只是，偶尔想放任这个世界自由发展，或升华，或堕落。

东京法务局。

“初次见面，宗像室长。我叫中村空美，新任第三王权者。”

一眼看上去似乎是OL的年轻女性。

赤王……吗？

“初次见面。”宗像不咸不淡地握住伸向自己的右手，停顿一秒，放开。

神秘而又普通的人，右手却带着似曾相识的温度。

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停止运转。这是大多数人知晓却未领悟的道理。

即便是赤之王这般存在，也无可幸免。

见宗像并没有找话题的意思，一旁的淡岛开口：“想不到，赤之王会上门拜访。”

对面的OL毫不拘束地大笑了几声道：“我不知道以前的赤王是什么样的人，我只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，会做什么样的事。”

宗像抬眼：“哦？比如？”

“比如……好好坐下来，与青之王喝杯茶，聊会天……之类的。”

“喝茶……”宗像笑了，“看来，并非所有赤王都厌恶这种泛苦的饮品。”

淡岛接话：“那……我去为二位准备些小食。”

“淡岛君，就不劳烦你了。”宗像摆了摆手，“你先忙你的吧，我与中村小姐谈谈。”

绿竹隔开敞开式的茶室，茶香四溢。

“不知中村小姐之前做什么?”

“普通的上班族罢了。”中村啜饮一口，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，“当然，现在看起来也是。”

“倒是与印象中的赤王相差甚远。”

“噗……”喷了一口茶水，中村赶紧拿衣袖擦了擦嘴角，瞥了眼对面端坐的男子，“大概……是与‘上一任’差得远吧？”

宗像顿了顿，放下了茶杯：“适才中村小姐说过，并不知晓先前的赤王是什么样的人。”

“与你说话倒是有趣。是不是知晓，那要看是哪方面了。”

“哦？那么您所知的是……”

“赤王的命运。以及……”中村也放下了茶杯，不加掩饰地盯着宗像的双眼，“与青王的羁绊。”

宗像再次举起了茶杯。

数分钟的沉默。

茶渐凉。

“如果，”宗像忽然出声，“如果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面临崩坏，你会……？”

这一次，中村扬起一个与OL的形象相符的端庄标致的笑：“宗像室长，你我可不是那样的关系。”她又停顿了几秒：“至少，现在不是。”

夜晚。道场。

“室长……怎么连您也开始滥用力量了……”伏见皱眉抱怨。

宗像懒洋洋地握起一旁的「天狼星」。

刀鞘已经不知所踪，宗像举起刀，仰头朝着空气砍了几下。

刀刃卷起风声。隐隐覆上的一层蓝色的阳炎，在刀刃上突突地乱窜。

周防，你也曾尝过这种滋味吗？

“室长，有件事，希望您能批准。”

宗像抬头看向伏见。

“我……我们，准备监控您的威丝曼偏差值。”

宗像轻叹一口气：“谢谢你，伏见君。”

“嗯……”伏见低头摆弄了几下腰间名为「昴」的爱刀，吸了口气，又说道，“如果室长您还不想睡，不如可以玩一玩拼图打发时间？”

“我会的。”

并非我失去了理智。

偶尔，我也有静不下心来拼图的时候。

从杂乱无章的一块块拼图里，一步步地理出思路，抽丝剥茧，将庞大纷繁的线索归成完整的体系，这是拼图的乐趣。

就像日常工作中，我无数次所做的一般。

但若，拼图少了一块——最核心的一块——是否留于我的，是一个无解的局。

「HOMRA」酒吧。

“Hmm……酒中有淡淡的甜味，却没有让人感到腻味，反而让人尝到相反的清新。好酒。”

“这是来自Inniskillin的Icewine，确实是上品。”

宗像走进酒吧时，第一眼看到的，是坐在吧台中间的中村和吧台后的草薙。

他皱眉：“中村小姐，别来无恙。”

“啊啦，宗像室长。我来前辈的地盘上看看，每次都会有不一样的感悟呢。”

“每次”。宗像并不想问她如何得知此处，也不想问她来过几次。

“空美小姐对酒很有研究呢。”这是带着些莫名得意的草薙。

隔开一个位置，宗像也在吧台前坐下，若有所思地看着中村：“看来，中村小姐在各种方面都很有办法。”

“多谢夸奖。不如，请你几杯？”

酒后微醺。

“你想，为什么会存在赤王？嗯？”中村盯着宗像问道。

“依您的高见？”宗像并不看她，只是小饮一口。

“呵……大约，是为了制衡青王……吧？”

“哦？所以，制衡的办法，就是给青王找各种各样的麻烦？”

中村大笑：“不不不，黑白两道，本就都有存在的必要。台面下的事情，也总得有人勉为其难去处理嘛。”

宗像嘴角微翘：“赤王的大义吗？哼……有人制造麻烦，有人则解决麻烦；有人失控暴走，有人则恰好压制。倒也是一种平衡。”

“呃……你误会了。我的意思是……有那样的赤王的存在，青王你，才会珍惜一下自己的性命吧？”

好像手中的酒杯在体内炸开，碎片四溅，把心脏划得鲜血淋漓。

“中村小姐，”吧椅转向她的方向，“上次见面之时，我曾问您的问题，不知现在是否有不一样的答案？”

中村再次“哈哈”笑道：“既然你这么直白地问了，想必就没有指望从我这里获得肯定的答案吧？”

宗像淡笑：“也好。”

也好，如果没有人愿意在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前将我斩杀。

是的，确实，我不该希冀有这样的人的存在。

“你觉得，国常路大人如何？”中村换了个话题。

“哪方面？”

“嗯……大概是关乎死亡的方面。”

“国常路大人已是九十高龄。除了白银之王，他是历任各位王之中最长寿的。”

“是呀，就那样慢慢地老去，自然地死亡。有何不好？”

“挺好。”

死不足为惧。

所以，我也等待着死亡的降临。 

等待着有一天，为吾等大义而死；或，像普通人一样，病死、老死、因意外死去。

我不再会允许我，做第三种选择。

人呐，最后的归途，都一般无异。

周防，你也是；而我，也一样。

夕阳西下。道场。

“室长……还以为您的刀鞘已经拿去当柴烧了。”虽然口中用着敬语，伏见的语气依旧一如既往地不客气。

宗像的手边是熟悉的爱刀天狼星，刀鞘毫无缝隙地与刀柄契合一体。他轻抚刀鞘，沉吟片刻，缓声说道：“近期世界似有异变……”

“异变？”

“国常路大人已经病重了一阵了。毕竟以他的年龄……”

毕竟，拥有“不变”之身的，只有白银之王一人而已。

伏见了然：“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。如果那位大人不在，不知日本的命运又会如何呢……”

宗像没有接话，沉默数秒，突兀地岔开了话茬：“伏见君，你说人是为什么而活着？”

“啧。这种事情我哪知道……”

“或者说，你为什么而活着？”

“自然是为了mi……唔，自然是为了大义。”伏见干笑两声。

“哦呀？”宗像挑了挑眉。

伏见不屑地“嘁”了一声：“莫非室长您有什么更好的回答？”

宗像微笑，站起身来：“没有了。伏见君所说的，还真是标准的答案。”

活着，是为了等待死去。

而人生中其他的事情，不过是漫长又短暂的等待过程中顺手为之罢了。

与周防无关。只是他让我想通了这一点而已。

但在这段路途中，能多做一些事，也是好的。

宗像又开始玩拼图。

随机取掉几块放到一边，将剩下的拼图拼出一幅大致完整的画面。

难度略高了一点，倒也从中获得了多一些的趣味。

随后，他重新将拼图打乱，放在盒中收好。

等待哪天有了兴致，再将这幅拼图取出来，玩上一遍。

人生，无非就是这样一种过程。

Fin.